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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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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焱起笑了笑,慢悠悠的晃蕩過去,先是恭敬的行了個弟子禮,然後又恢覆了慵懶散漫的姿態,將手支在膝蓋上,杵著腮看著青衫人,煙灰色的眸子清澈透亮。

“師父,您老人家是不是有話要說?”

青衫人偏頭看著他,想伸手摸摸他的頭,又覺得他現在大了,這個舉動不太合適,便改摸為拍,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,溫和的笑道:“為師就不能單純的想見見你麽,畢竟一別經年,你都長那麽大了。”

蘇焱起似笑非笑道:“是麽,這麽多年沒見了,虧師父還能認出我。那現在見也見了,可有什麽話要說?”

青衫人雖然頭發全都白了,可面部卻不見衰色,看上去二三十歲的樣子,且極為俊美清雅,言談間淺笑如風,讓人心生好感,可蘇焱起不為所動,依舊咄咄逼人的看著自己的師父,一副“你有事瞞著我趕快交代”的神色。

青衫人搖了搖頭,語氣頗為無奈,又含著些許縱容,“你想讓為師說什麽?”

“三個問題。”蘇焱起伸出三根修長白皙的手指,一字一頓的說道:“先問第一個問題,為什麽師父十三年前不辭而別,這些年也不露面?”

他還記得,那年自己才七歲,某日輕車熟路的去了縹緲山莊一處禁地,結果每月初必然會出現在那裏的師父卻沒有來,他足足等了三天三夜,始終沒有見到熟悉的青影。此後月覆一月,年覆一年,每到月初,他都會去一趟禁地,卻再也沒有等來師父。

直到現在,只要回到縹緲山莊,都會去一趟禁地,這些年他始終想不通,師父當年為何不辭而別,甚至連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,是不是出了什麽事,不然為何從不再現身,每每念及此,蘇焱起心裏都忍不住難過,他就要大婚了,最希望在場的就是師父,說起來他和離落的緣分也是師父牽下的。

青衫人慈愛的看著蘇焱起,這個孩子,第一次見他的時候,還是小小的一只,臉上帶著欺騙性的微笑,煙灰色的眼瞳閃著一層水汽,遮住了眼底深處的冷漠,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:“我沒有名字,也不需要名字。”

他就是在那一瞬決定要收他為徒的,此後兩人的命運也有了交集,他沒想到這個徒弟的天賦如此高,心性也出眾,原本想要一直看著他成長的,可自己有必須要做的事情,不得不離開……只是沒想到,兜兜轉轉,又繞了回來,真是天命弄人。

見師父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,蘇焱起抿了抿嘴,道:“師父當年離開,莫不是徒兒有做得不對的地方,惹師父不高興了。”

“沒有,是為師有事情要處理,不得不離開這個地方,事發突然,沒有來得及通知你,是為師的錯。”

“十三年,師父就沒想過……我嗎?”

“這是第二個問題?”

“當然不是,這是徒兒對師父的例行問安,您沒有想過吧?”

“怎麽會,為師這一回來,不是馬上來看你了麽。”

“才回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呃,前不久。”

“多久?”

“呵呵,半年前吧。”

“……”呵毛啊!半年前!您還說一回來就看我!蘇焱起用“你就是個大騙子”的眼神控訴著自己的不滿。

“我離開太久,十三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,總得先打探一下消息吧,你現在是縹緲山莊的主事人,行蹤不定,想找機會見你也並非那麽容易的。” 青衫人語氣溫和,入耳如沐春風,他朝蘇焱起笑了笑,眼裏帶了些歉意,當年他的確是走得匆忙,縹緲山莊又隱秘特殊,沒法讓人傳信,誰知這一離開就是十多年,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想到。

這倒也是,最近的確很忙,巫寨、金鑾城、孟丹到處跑,師父要找自己也費了些勁吧。

“好吧,現在問第二個問題。”蘇焱起看著青衫人的眼睛,神情極為嚴肅,“師父,您可曾有過一個女兒?”

聞言,青衫人身子一顫,平靜溫和臉也變了顏色,神情很是覆雜,悲傷、欣喜、愧疚交織在一起,整個人呈現出種被命運撕扯的宿命感,他淡淡一笑,輕聲道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“眼睛!”蘇焱起看著青衫人那溫柔如水的桃花眼,漸漸的與離落的桃花瞳重疊,師父的桃花瞳更細長些,可那瞳仁中的流光溢彩,甚至三分相似的五官,都預示著兩人不同尋常的關系。

蘇焱起本只有一絲懷疑,如今見師父的反應後,幾乎可以肯定了。只是他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事,為什麽離落會被鄭氏收養,而師父卻對她不聞不問,分明剛才師父眼裏有流露出父親該有的心疼和愧疚,涉及他最在乎的兩個人,蘇焱起也急切起來,迫不及待的問道:“師父,你知道她是誰嗎?”

青衫人嘆了口氣,目光深幽晦澀,“剛知道不久。”他神色平靜,但緊繃的身體和微顫的拳頭,都可看出內心的不平靜。

蘇焱起不可思議,“師父您以前不知道?”

“我找了女兒很多年,包括十三年離開,也是為了尋找她。”青衫人苦笑一聲,萬般的無奈和悲傷都化作一聲嘆息,“沒想到之前為你算的天命人,竟然就是……”他聲音哽咽住,極力抑制的身子終還是顫抖起來。

蘇焱起從未見師父流露出這種痛苦愧疚的表情,記憶中,他一直是淡淡的,溫和的,無喜無悲,無情無欲。臉上雖然時常掛著笑,卻總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滄桑感,如今終於像個正常人一樣有了感情,卻又是這麽傷感。

他有很多想要問的問題,去而又不知從何問起,即便師父親口承認了他是離落的父親,蘇焱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,“師父,你們是怎麽失散的?落落她……似乎對小時候沒什麽記憶,也不記得自己的親人了。”

青衫人的桃花眼變得深幽起來,周身散發出的悲傷氣息比之前更濃,連帶著蘇焱起都被感染得十分難受,知道那定然是師父不願回憶的一段往事,他也不開口催促,只收起懶散的姿態,靜靜端坐著。

半晌,青衫人開口道:“焱起,你還有第三個問題吧。”

蘇焱起一楞,估摸著師父不想說以前的事,想了想,說道:“師父深谙靈力之道,當年也是您開啟了我對靈力的認識,如今隨著年歲增長,越發覺得師父您深不可測。”頓了頓,他繼續道:“這些年,徒兒一直在打探師父的消息,可始終沒有頭緒。雖然落落與您有三分相似,可我一直沒往那方面想,直到從劍聖秦老那裏得知了落落與冥族的關系,才大膽的猜到了您的身上。”

聽到“劍聖”二字時,青衫人的表情終於有了波動,“落兒似乎一直受他照顧。”

“是的。”蘇焱起將秦老和離落的相識過程說了一遍,然後笑道:“當時我聽從師父的囑咐,去了金鑾城,原本對那天命人沒報什麽期待,結果意外的碰上了落落,果然如師父所言,碰到了就不會認錯。”

青衫人點了點頭,只嘆命運捉弄人,他那一手看相批命的絕活,可以準確的算出別人的命,卻算不到自己女兒的命,當年他看出自己這個徒弟非池中物,將來肯定會有大作為,只是性子太過隨心,這本是好事,但也容易變成壞事,一念間可正可邪,稍有不慎,容易闖下大禍,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。

好在他看出這個徒弟命裏有福星相照,若是兩兩相遇,互助互持,可化解其隨心所欲的處世之道。人的內心一旦有了想要守護的人,會變得柔軟,蘇焱起自小缺失的就是愛,對人外熱內冷,對害死自己母親的君家充滿仇恨,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父親冷漠無情,這樣的性子很容易產生偏執,從而行事偏激。

雖然自己作為師父,慢慢融化了他一部分冰冷的心,可終究沒有本質的改變,尤其在他七歲時又不告而別,無疑於給他剛漸暖的心靈又蒙上寒霜。可如今看來,這小子雖然依舊輕狂張揚,卻並沒有被仇恨和敵視占據心靈,眼裏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感也沒有了,應該就是愛上落兒後,才慢慢轉變的吧。

若是當年沒有離開,說不定可以早點與女兒相認,這半年來他收集了不少離落的信息,也是因為知道她過得很好,才沒有急於相認,只是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。

“師父。”蘇焱起道:“我想問您的第三個問題,便是關於您的身份。”其實從他承認與離落的關系,蘇焱起就有了猜想,只是其中某幾個關鍵環節始終連聯系不起來,所以他想親口聽師父說。

青衫人輕笑一聲,笑容比身邊的溪水還要清澈,帶著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,道:“你從小就聰明,想必已經猜到了,就是那樣。”

倒吸了一口冷氣,蘇焱起差點沒忍住跳起來,猜到是一回事,師父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。何況……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啊,

“您……真的是姬無湛?”蘇焱起神色古怪,“他若還活著,應該有六七多歲了吧。”可他師父雖然頭發白了,可臉的話怎麽看也就三十多歲。呃……說起來,好像十多年前,師父也是這副模樣,這人是不會老了麽?

青衫人,蘇焱起的師父,百年內最負盛名也是最讓人唏噓不已的天才,姬無湛,此刻卻是笑了笑,道:“真是久違的名字啊,幾十年無人這麽叫過了。”

接著,姬無湛將當年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,他說的很簡單,寥寥數語便交代清楚,可蘇焱起卻聽得心驚,當時的情況真是驚險,落兒竟然是這樣才保住的性命,結合她的種種奇怪舉動,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了。

定了定神,蘇焱起問道:“師父,傳聞您的靈力已經到了九重天,可是真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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